中考那天,盛望特意请了半天假亲自去送他,路上难得语气平和,许是知道他不爱听,也没提什么齐阿姨,但盛向予依旧脸上没什么笑容。
中考的学校是所老高中,离市中心不远,人山人海里盛望好不容易停好车,正要扭头嘱咐些什么,盛向予已经打开车门。
“不用接了。”
门砰一声关上。
接下来的两天,盛望果然没来接,而是派了司机王浩过来,中考最后一门考完,卷子收走,盛向予伸了伸懒腰,脖子因为长期低头而发出“咔咔”的骨头摩擦声,他一边伸手按着后脖颈一边往外走。
张阳从隔壁考场走出来正好碰见他悠哉悠哉拐过来,那潇洒自信的模样就好像提前知晓了自己的理想成绩,与走廊其他埋头还在讨论题目的学生截然不同。
张阳举起手与他击掌,“怎么样兄嘚?什么感觉?”
“哼,”盛向予转着手里的水杯,笑了一声,“爽。”
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,指腹按在开机键上犹豫了一下,还是按了下去。
旁边的张阳还在喋喋不休说着什么,他一点没听进去,心思全在手机上面。
离中考还有最后一个月的时候,他把手机关机,把电话卡安装到一个老年机上面,除了偶尔接到一些朋友的电话之外,一天24小时有18个小时都窝在家里埋头复习。
他的学习方法很简单,在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心无旁顾寒窗苦读,以往他连老年机都懒得用,这次要不是怕别人联系不到他,他会直接连那个老年机带手机一块儿扔抽屉里去。
整整一个月没开手机,再次开机时果然消息爆了,提示音接连响起来,引得旁边张阳不得不扭头,“哪个缺德的搁群里刷屏呢?”
“什么刷屏,”他点开微信一条一条往下翻,“好久没开手机了而已。”
“哦,”张阳恍然大悟,“也对,你反正一直是这样,考试前几天就把手机关机谁也不搭理,也怪不得呢。”
他没接话,指尖轻轻划拉着界面,像在寻找着什么,最终看到了那个粉色小兔子头像,这才犹豫了一下点开。
只有一条消息,中考前一天晚上发的。
“考试加油。”
短短四个字,连带着一个句号。
他笑了笑,点开相机转身对着身后的老高中教学楼随手拍了一张,然后发了朋友圈。
两人都属于考完就毫无顾虑撒开玩的类型,于是张阳叫了几个平时一块玩的朋友,五个人去网吧打游戏去了。
临近黄昏,坐在盛向予左边的周晓东无意中刷到了他的朋友圈,惊呼,“好家伙。”
“咋了?”旁边有人凑过来。
“予哥居然发朋友圈了,还有这么多人点赞?”
盛向予右边的张阳听闻也拿起手机一看,什么文案都没有,一张老教学楼照片下面一大堆点赞和评论,都是班级同学和校外一块儿打篮球认识的人。
认识盛向予的都知道,盛向予的微信根本就像个废号,连昵称都只是个标点符号,更不用说什么个人介绍和朋友圈。
也就头像正常一点,是只坐在围墙上的黑猫。
那黑猫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,眼睛微眯着,漫不经心又傲娇的样子真是跟头像主人一模一样。
盛向予打了个哈欠,摘下耳机挂下脖子上,拿起手机点开朋友圈,很快划到了自己那条上面。
都是谁人点赞评论他一向懒得看,随便翻了翻没翻到那兔子头像,顿时烦躁了起来,再看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初二才放学,又平静下来了。
又一声消息提示音响起,他点回消息框,发现是赵茹。
“小予,考完了吗?”
这是两人离婚以后,赵茹第一次给他发消息。
盛向予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,五味杂陈的,他打了字发过去。
“嗯。”
好像太过冷漠,虽然他一贯是这种回复风格,但对方是赵茹,他又打了字把语句说长了点,想想又删了。
无所谓吧,说再多也没用,反正已经那样了。
“题难不难?你爸有没有送送你?”
“不难,送了一回。”
“不难就行,那收到录取通知书以后和妈妈说一声吧。”
消息一弹出来,盛向予本来要打字的手指停顿了,眼睛直直盯着那两个字。
妈妈…
不知为何,看到这两个字以后他鼻子猛地一酸,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。
还好网吧光线昏暗,这会儿也快天黑了,没人看到他的狼狈。
盛向予抬手抹了下眼睛,关掉手机,在一伙人的催促下继续敲键盘。
怎么说呢,蛮讽刺的。
不知道赵茹是不是也这么觉得。
要不是这声“妈妈”,他都快忘了赵茹是他妈,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生活,很多个瞬间他都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个孤儿。
就连给两人的备注都是两个字的全名。
一把游戏结束,他直接把耳机丢到键盘上,伸了个懒腰。
什么爸爸妈妈,都他妈狗屁。
盛向予一副“老子什么都不缺”的模样从网吧出来,几人跟着也出来后提议要去吃火锅庆祝,张阳勾着他脖子,“怎么的,去不去啊?六中大佬。”
听到“六中”两个字盛向予眼神闪躲了一下,随即勾起嘴角,“走啊。”
结果不知谁点了一捆啤酒,一顿饭下来,东西没吃多少,酒倒是堆了满桌。
盛向予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喝酒不上脸,而且酒量和酒品这种东西居然是天生的。
张阳早找不着北了,几人糊里糊涂打了车各自回家,市中心离这儿不算远,盛向予懒得打车,一边看手机一边溜达着往回走。
他点开了朋友圈,刷新一下就突然出现了粉兔子头像,一张自拍大喇喇摆在那里。
他在街边蹲下,身后的霓虹灯打在他身后,前面是自行车道,偶尔有人骑车路过。
点开自拍,女孩儿露着半张脸,随风飘动的发丝有几根落在脸前,眉眼温柔,嘴角微弯,皮肤在阳光下白的耀眼。
她笑靥如花,他盯着看了很久,却始终觉得像是强颜欢笑。
他知道她一笑起来就有酒窝,眼睛也弯弯的,她的笑他看了不知多少次,却没有一次是像照片里这样安静。
把眼睛放大以后,果然看到了一点微微泛红。
盛向予手撑着半张脸,就那么盯着看了好半天。
也许真的得放弃,但这么长时间以来,他心里一直泛起一股不甘,他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,许是她觉得两人的关系也只能到这里了吧。
真是不甘心啊,总有声音在问他凭什么,凭什么就只能到这里。
他闭上眼叹口气,又睁开,眼前一片恍惚。
许是喝多了的缘故,他站起来打车去了金怡苑。
直到转悠到楼下,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,已经十点多了,明天周六,她应该不上课。
他找了个不远处的凉亭坐下,临近夏日,夜里的风带着些燥热,吹得他愈发烦躁。
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神经。
他坐着吹了会儿西北风就打算起身走人,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听到单元门一声轻响。
一个瘦弱的白色身影走出来,往垃圾桶走去。
盛向予眼睛眯了眯,又轻轻坐下,靠在旁边的石柱上。
她穿着白色小吊带裙,似乎刚洗完澡,头发绑成了丸子头,戴着毛茸茸的猫耳朵发箍,碎发留在两侧,露出纤细雪白的脖颈。
他一边转着手机一边看着她把垃圾扔进垃圾桶,然后低头发语音。
“能干什么,在家里给我弟抄地藏经。”
“还好,挺厚的,抄了很多天呢。”
“嗓子啊?快好了,没事,我妈去医院给我配了中药。”
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,突然停了脚步,像是发觉有什么不对劲,回头看了一眼。
那一眼直接看向他在的凉亭,但这一片路灯坏了,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,他又穿着深色衣服,不知道她看见没有,但只看了一会儿就回头继续走了。
盛向予始终坐在那里,于黑暗里与她隔空相望。
单元门一关,那身影消失了。
他长叹一口气。
怎么嗓子还是哑的,都他妈两个多月了。
他起身溜达着又打车回了家。
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已经七月底了,老爷子高兴的不行,盛望也难得回家,三人一起吃了顿饭。
下午的时候盛望又走了,楼下砰一声关门声,老爷子在后院亭子里和老一辈下棋,盛向予从冰箱拿了瓶冰水出来,一边把玩一边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看手机。
张阳给他发了六中的录取通知书的照片,他点开笑了笑,回复:“恭喜。”
“同喜,快把你的发过来,我发个朋友圈。”
盛向予瞥了一眼茶几上赫然印着“南市第一高中”的烫金大字,回复着:“不都一样么,老爷子高兴,拿着仔细看去了。”
“我还以为你没考一中,会遭受一顿毒打呢。”
“那倒没有,老爷子说咱这脑瓜子到哪都闪闪发光。”
张阳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过来,盛向予没再回了。
他点开粉兔子头像,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她那句考试加油,他拍了张录取通知书的照片想发过去,想了很久也没点发送,最后把照片发给了赵茹。
赵茹也高兴的不行,给他发了个红包。
“儿子永远是最棒的。”
他看着那八个字,越看越心塞,干脆关掉手机。
晚上的时候张阳又打电话来了。
他洗完澡正在擦头发,接起来,“又干嘛?”
“大爷,你让我办的事办完了,来给你汇报了。”
他手一顿,把毛巾扔到洗漱台上,拿起手机举到耳边,“怎么说。”
“就我大爷…额不是你,就我家里亲戚不正好是医生么?在那个咱们全南市最好的市医院那儿就诊,我就过去问了,我大爷说如果是炎症引起的一般不会哑这么长时间,她这个估计跟心理有关,就是压力过大然后受了刺激,再加上她肯定扯喉咙喊来着,才有可能哑这么好几个月。”
盛向予手撑在台面上,“有没有办法治好?”
“那肯定有啊,我想想怎么说来着…啊,保持心情舒畅,然后别大喊大叫,你不是说她吃着中药呢吗,我大爷说中药挺管用的,就是天天喝苦的不行,挺受罪,不过比西药管用。”
盛向予喉结动了动,“她这个什么时候才能好?”
“这说不准啊,估计还得一个月吧。”
“阿阳,”他嗓音低沉着,“谢了。”
张阳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,愣了好半天才回复,“嗨,咱俩谁跟谁啊,你说这个做什么,怪让人感动的。”
他笑了笑,挂了电话。
手机上张阳的聊天界面还没关,他垂眸盯着看,自言自语,“真的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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